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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並蒂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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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只剩下一個殘角流連在天空, 卻久久不願沈下去, 火紅太陽周圍的雲彩仿佛被烤化了一般, 似水紋浮在其左右, 散發出蕩漾的弧度, 一縷縷一絲絲,都帶著些嗜血的紅。

那如一件極美的紗衣,用盡了天上七位仙娥的智慧,待得織就完畢,便往天空鋪展開來, 暈成無法言說的詩情畫意。

京城西邊別院的一件廂房內,一男一女正相對而站,男子身著粗衣麻布,女子卻是一身華服繁衣, 清冷的眉眼和素色的綢緞, 襯得人端莊的很。

她伸出雪白的一雙柔夷, 指節細長, 溫潤指腹輕輕撫了撫自己喉間覆上的那一層東西,微紅地眼圈讓雙眸中盈滿淚水。

“顧公子是怎麽個不信法, 是從頭至尾都不信呢, 還是只這一句沒有信?又或者只是今日不信,以後也許會信, 還是說從今往後都不會再信?”

她聲音顫的厲害,喉結上覆著的那層東西一直折磨的她脖間發疼,似被劃破了表面, 一點點磨砂流血般的滋味,可她不想叫對方看到、聽到自己的哪怕一絲不完美,是以面上仍沒半分破綻。

被胭脂覆蓋住的雙唇仍是嬌嫩顏色,未露出半分慘白,她一張一合間露出的銀邊牙齒和丁香小舌交織成魅惑畫面,清冷矜貴的氣質中透出一股粘膩地墮落感。

孟一樂看著她紅透的雙眼,只覺得那圈紅暈和她眼尾的那抹妖紅異常相稱,明明一副美人兒梨花帶雨、眼噙熱淚的畫面,他卻只有畫面感所帶來的的沖擊性美感,內心平靜,無半點憐惜。

或許是心真的被折磨太久,怕了,所以只要一看到這個曾經傷害過自己,給自己帶來那麽多痛意的人,身體便自動屏蔽,關上了心扉,再不想、再不敢對其敞開。

“別問了。”孟一樂嘆了一口氣,輕輕開口,然後從自己身上摸出一條柔軟帕子,遠遠地遞過去,疏離有禮的很,男女有別這一點做的十分規矩。

“天色已經暗下來了,早點回去吧。”孟一樂瞧了眼院子,卻還沒看到木棉的人影,不由得有些擔憂。

謝林瞅著面前的那條方帕,微微動容,突然想起揚州城百花樓那整整四層階梯。

當時他化成女形一連多日,身體各處的骨骼都開始表現出難以忍受的疼痛,等她爬上四樓,兩處膝蓋就像是被蟲子一點點吞咬去了一般,稍微動一動都要疼的身上冷汗直流。

正在他咬牙忍耐、疼痛難當的時候,旁邊忽的傳來隱隱香氣,眼前浮現出一條繡著點點荷花的帕子,只一眼便知是用上好的蘇繡繡成,針腳和做工都講究非常,就連邊角都用暗花一點點縫合了。

繡娘有心,將帕子上繡的物事和熏香配合默契,十分討喜。縈繞在鼻尖的淡淡荷香,便是從這條帕子上傳過來的,有些清冷之意的香味瞬間減輕了他心中的煩躁和悶痛。

她當時面上帶著層薄薄面紗,將帕子接過來之後便感受到了解脫般的冰涼——原來就連織就的材料都不是普通的蠶絲。

倒真是傳聞中家大業大的顧家,也真是傳聞中揮霍無度的顧大紈絝啊。

世人怎會欺他呢。

世人偏偏欺了他。

倒也怪不著世人,只是偶爾會在身上各處骨骼都泛疼的時候,微微迷茫,不知道為什麽要一次次折磨著自己,也不知道一次次深入虎穴、惺惺作態只為破一件案子的目的是什麽,除掉那些貪官汙吏又是為了誰,值不值得。

謝林將面前那只繡著朵棉花的幹凈帕子接過來,沒有傳至全身的清涼之感,也沒有好聞的淡淡荷香,他仔細觀察了會兒,聲音暗啞,問:“是木棉姑娘做的?”

孟一樂被他問的楞了楞,回過頭來看了眼那只帕子,點點頭,“對,她心靈手巧,做這些東西十分厲害,知道我愛發汗,所以每日都要準備好幾條帕子給我留在身上。”

謝林聞言怔住,隱約記起那日在百花樓的四樓,遞給他冰涼帕子的男子氣息比之平常的確紊亂了些,也更粗重了些,鼻尖還帶著點點汗意,卻仍將手中的帕子遞過來,體貼道:“擦一擦吧,額上都是細汗。”

謝林望著對面的人,將手中的帕子揪緊,喃喃:“原來你還有這樣的體質,我竟沒註意到。難怪,也難怪你會傾心於她了……”

屋內安靜,她雖然聲如蚊蠅,孟一樂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,他猶豫了下,還是開口解釋:“謝公子錯了。”

“在下傾心於哪位女子,並不會因為她人有多細心、善良,也不會因為她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,或者僅僅因為自己一顆受傷的心需要別人去縫補。顧某的感情很純粹,愛就是愛,不愛就是不愛,沒緣由會因為旁的覆雜緣由而傾心於誰。”

他頓了頓,望向門外,眸子裏映出磅礴的晚霞和天地,明明是這樣一番迫人氣度,卻又氣質極其淡然、從容:“在下很簡單,喜歡上誰,便只是因為她能使我沈醉於情愛,想娶她回府,願能與其廝守終生。”

謝林聽到這番話,慌亂地不成樣子,只覺得一顆心都掏出來捧到對方面前了,可那人卻怎麽都不肯要,甚至,連看一眼都不願。

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,他活該,因為曾經也有一個人將心捧出來遞到他面前,可他卻毫不憐惜地將那人的心嗤笑了一番,笑的那顆忐忑的小東西羞愧難當,畏畏縮縮再不敢對他有所動搖。

他親自在對方的心上掛了一把鎖,將它鎖進了一片黑寂之中,而後有人在他滿不在意地轉身後,珍惜地、憐愛地將那顆心捧出來了,所以那顆心轉向對別人嬉笑撒嬌了。

謝林的喉嚨上下滾了滾,他想質問、想怨恨這人為什麽沒有信守承諾,問他:“你明明也對我說過一生一世,可為什麽卻不肯實現,轉眼就移情了旁的人,許下廝守終生的諾言?”

可他問不出這話,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,是他自己將那顆膽怯純粹的心踢遠,是他的不珍惜,是他的傷害,讓人再也看不到半分希望才……

明明顧明瑯已經給了他一次又一次機會,大牢見到他是個男子時不曾埋怨他的利用,被強迫簽下休書也沒對他怨恨,到怡紅樓被他三番四次嘲笑、刺痛,仍不肯死心。

這是個表面風流孟浪,但實際最為癡情重情的人,是他自己行動的太晚,是他明明感覺到對方內心動搖,卻仍因為種種理由與借口一直沒有前來——案子沒破也好,身受重傷也罷,都是借口,是他為自己尋的一個又一個理由。

只要想見,哪有見不到的,只想想找,哪有找不著的,只要想解釋,哪有會誤會不清的?

“你……要娶她?”

“是。謝公子還不走嗎?”

“你要去找她?”

“天色晚了,我擔心她。”

“你找不到她的。”

孟一樂眼皮猛地一擡,警惕地望向她:“謝公子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字面上的意思,你找不到她的。”謝林忽的笑了,笑出了兩行濕痕,她擡手覆上自己的雙眸,這個驕傲孤冷的人仍不願流露出自己的半分失態,她笑著,唇角卻分明是垂下來的,輕聲呢喃:“……你找不到她的。”

孟一樂上前一步,逼近她,一雙眸子裏全是擔憂和憤怒,恨恨咬牙道:“謝林,我問你這句話是何意?!”

遮住雙眸的女子忽的輕輕笑開,點點水漬從指縫滲出來,下巴處也匯集成點點珍珠,“謝林?哈哈哈……謝林……”

【叮!攻略目標完整度 3,目前完整度92,恭喜宿主,請繼續努力(≧▽≦)/】

孟一樂再也受不了他這幅癲狂模樣,冷聲道:“謝公子,我一直尊你重你,不願對你吐露半分不堪言語,不願傷你,不願看你傷心不悅,只因你我有過一段夫妻情分,因你嫁與我後,我卻未能讓你露出半分笑靨,羞愧於無法兌現諾言,所以對你突然的挾持邀約未吐露半分不滿,對你未經允許擅自闖進鄙人別院也未表示任何不快。”

他頓了頓,換了更加冷硬堅定的語氣:“可你今日一再肆意刁難,辱我娘子,私自碰觸已經有主的小物,眼下又出言詛咒在下娘子的安危,顧某已控制不住、也不願再控制自己心中怒火。今日我便警告與你,如若木棉能夠安然歸來便罷,顧某不會對你的言行多加追究,如若不然,我便是傾盡顧府物力財力,也定要你身敗名裂、身陷囹圄!”

謝林背過身去,負手而立,他聲音依舊清冷,卻帶著一絲難察的不穩,“顧公子這番話,是想從謝某這裏知道什麽呢?”

他將手中的帕子小心放進胸前衣襟內,輕輕擡手揩去眼角的點點濕意,不在意地扯了抹笑意,依然背對著身後微怒的少年,“況且,在下即便是說了,顧公子又會信嗎?”

孟一樂目光狠狠盯著他的背影,似要在上面盯出個窟窿一般,聲音仍是冷的不帶半分暖意,“謝公子不妨先說來聽聽,信與不信,顧某自有判斷。”

“好,我便說與你聽。”謝林轉頭側臉看向他,身上仍是那副清冷孤傲的氣息,她身後的青絲纏繞著外袍傾瀉而下,鋪灑滿地,細長白嫩的脖頸一片平滑,頭顱輕揚,好似不可侵犯的月宮仙娥。

謝林嘴角勾起一抹不在意的笑意,“顧公子心上之人的行蹤,謝某半點也不知,更無參與過任何行動半分。公子信便信了,不信,謝某也無法。反正在下也拿不出半點證據來與你證明自身的清白。”說完,他提起前襟,踱著步子向門口走去。

孟一樂一直緊緊凝視著她的動作,是以此時大片的晚霞和清冷的女子一起映入眼簾,那被夕陽映照的反射著五彩光暈的青絲和微紅側臉,都似化成人形的一只蛇精,吐出清冷的蛇信將他環環纏繞。

她的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,回頭用清冷的眉眼輕輕掃他一眼,周身散發著滿滿的驕傲神態:“天色也不早了,在下的確該回府了。有緣再會,顧公子。”

最後那三個字被她咬的重重的,偏偏又透出一股勾人的媚意,婉轉嬌媚的讓人的心都忍不住泛癢。

孟一樂瞧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,緊緊皺住眉頭。

【叮!攻略目標完整度 2,目前完整度94,恭喜宿主,請繼續努力(≧▽≦)/】

孟一樂:【她她她她她剛剛真的……好美……啊……】

432炸毛:【咋?!】

孟一樂:【放心,我絕對會好好完整組織派給的任務的!不會辜負你的期望!】

432:【知道就行,別亂了自己的腳步。】

孟一樂呼啦啦往外跑,祈求432能給他開個外掛。

孟一樂:【432,木棉在哪呢,給我定個位唄?】

432:【很顯然,我不能。】

孟一樂不理解:【為什麽?!】

432沈默了一會兒,掏出一根煙,瞇著雙眼望向遠方:【原因,很覆雜。】

孟一樂:what???系統又裝逼,誰能給他解釋一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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